林晏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把我的魂魄都弹了起来。「苏栗,你要我戒色?」林晏时指了指自己:「禁欲三年了。」我不以为意:「你瞧你现在多精神。」哪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,放纵得很。他哼笑一声:「身体是有劲了,就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。」...
林晏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把我的魂魄都弹了起来。
「苏栗,你要我戒色?」
林晏时指了指自己:「禁欲三年了。」
我不以为意:「你瞧你现在多精神。」
哪像跟我在一起的时候,放纵得很。
他哼笑一声:「身体是有劲了,就是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。」
我不置可否。
林晏时以前可浪了,换女朋友那叫一个勤。
毕竟长得帅,又有钱,事业有成,钓得很。
我当时就是被他那种气质拿捏的,懒懒的,诱惑的。
像是一朵开到最成熟的黑巴克玫瑰散发出浓郁的香气。
在我最动情的时候,他严肃地告诉我:「我不可能结婚,也不会只对你一个人动心,我奉行及时行乐,我不会对任何人负责。」
他冷静又放纵。
但令人咋舌的是,他却跟我分分合合,纠缠了两年。
故事是在那片血腥的红染红了泥泞时戛然而止的。
棍棒的闷声是我听到最后的声音。
在我被殴打之前,我提前将手机格式化,而最后一条发来的消息不是林晏时的,而是朋友发来的照片。
林晏时捧着花,而那个花店老板娘正笑着仰头看他。
好一对璧人。
果然,浪子怎么可能为我回头?
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,我还在想:
「林晏时要是知道我死了的话,还有没有心情跟花店老板娘约会?」
2
林晏时将茶几上的白玫瑰拾起,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插在花瓶里,再喷点水,水珠滴落在花瓣上,娇艳欲滴。
在我死后,他常买花回来。
当然不是因为我,主要因为花店老板娘实在太好看。
他好借着买花的理由撩她。
可能是觉得晦气,撩到老板娘那天跟我死掉那天撞日子了。
所以不管老板娘怎么主动,林晏时也没碰她一根汗毛。
林晏时满意地碰了碰玫瑰,顺便叮嘱我:
「你阴气重,靠花瓶近点,温度低不容易枯萎。」
……
你是懂物尽其用的。
我生气,周围的温度骤降。
林晏时满意得不行。
他一开心,身上就散发着「老子爽死了」的气质。
「想不想买裙子?我给你烧下去。」
壕无人性。
不过正是这一点,才让我成了最体面的鬼。
我那些死鬼姐妹非常羡慕我穿大牌的高定。
林晏时跟着我的指示买裙子。
晚上才回家。
他将火盆拿到槐树下,仔仔细细地把衣服烧给我,顺便还烧了点纸钱。
黑烟飘出来,呛得林晏时都睁不开眼睛。
路过的人看到,怒骂:「哪个杀千刀的在这儿烧东西?」
林晏时咳嗽几声,道:「大爷,不好意思啊,我给我前女友烧点东西下去,一会儿就好!」
那大爷还想继续教育。
一个大妈走过去劝住他:「别说了,这小伙子长得老标致,就是前两年他女朋友被人打死了,死得可惨,现在都说他疯了,好几次看到他跟空气说话。」
「哟,也怪可怜。」
「可不是嘛,相亲的人都看不上他。」
我的手指绞在一起,林晏时倒是很平静,充耳不闻。
我有些难受。
林晏时明明老吃香了。
「林晏时,我们走吧。」 他掀了掀眼皮:「快烧完了,你收到了吗?」 「嗯嗯,刚刚阴间快递点给我签收了。」 他笑了:「那就好。」 3 林晏时醒来的时候,眼角带着泪痕。 他红着眼,哑声道:「苏栗。」 「嗯?」 我正试穿着衣服呢。 看到我之后,林晏时又躺下,闭眼,手臂掩在面上。 呼吸重了几下,然后趋于平静。 把小香风外套穿上后,我在林晏时面前转了两圈。 「好看吗?」 他抬眼,在阳光下,他的瞳孔趋近于空灵的浅棕。 声音戏谑,带着笑意:「不穿更好看。」 我羞恼:「你说什么呢!」 他笑了声,只看着我,不说话。 我无奈道:「后天我生日。」 「知道。」 「你去我坟前祭奠一下呗。」 他不答。 我啧了一声。 「林晏时。」 我将手放在胸前,比了个高度。 「我坟头草都三尺高了,你一次都没去看过。」 林晏时确实够苟的。 我是个孤儿,平时跟别人交往也不甚热络。 警察最后找到能认领我尸体的只有林晏时。 我笑了。 没想到送我最后一程的是林晏时。 他是在太平间认领我的尸体的。 其实我死状蛮惨,头被打破了,身上也有很多瘀痕。 那时候的他还看不见我。 我看到他拿着白布的手颤抖了一下。 警察给了他一些时间,全部退出去了。 要不说林晏时冷心冷情呢,旁人看到我的惨状都得嚎丧,但他没有。 他就站在我身边,目不转睛地看着我。 再怎么样也应该哭一下吧,意思意思也行。 毕竟我俩也是睡了三年的交情。 许久,他用食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。 说:「不知道你是不是死得其所。」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。 他冷静地跟警察交代了我的生平。 「她喜欢粉色。」 「她的职业是记者。」 「她的虎口有一颗小痣。」 「我是她男朋友,不是丈夫,我们并没有建立合法的同居关系。」 说来好笑。 林晏时一开始就告诫过我:「不要在我身上找任何的安全感,我没有那东西,也不要试图用爱感化我,我永远不可能结婚,所以如果你有那方面的想法趁早跟我断了。」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们不能长久。 但他却成了最了解我的人。 他的眸子空洞,薄唇陈述着我生前的爱好和习惯。 我心想,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姿势。 还有一点,我不得不吐槽—— 林晏时,你装都不装一下吗?你这么冷静,警察不会怀疑你跟这次的凶杀案有关吗? 可我的顾虑在活人的世界里简直多余。 说到最后,林晏时的姿势由靠着椅背到微微向前倾。 手指交叠。 「我想看一下事发时候的监控。」 林晏时看完就走了。 再也没去过警局。 也没有来见我。 山不见我,我自去见山。 我看到他辞职。 自然也不是为了我。 而是他要创办一个公司。 做投行当然挣钱,但是林晏时更想做一个老板。 公司创立初期,总是比较困难的。 所以他连我的葬礼都没有出席,我十分理解。 殡仪馆的人时不时跟他确认一些费用,他每次都说:「用最贵的就行。」 他大概不知道,他最迷人的时候就是这么壕无人性的时候。 4 「但是这三年,都没人给我扫墓。」 我有些委屈。 林晏时不吃这套。 「我雇了人去给你扫墓的。」 还给了很多钱。 我嗤笑:「你把那工资烧给我,我一阵阴风就能给它全扫干净。」 他勾唇:「一会儿给你多烧点。」 「真不去?」我恶狠狠地伸出三根手指,「三年了!你都不想知道我的长相有没有什么变化?」 他听着好笑:「你能有什么变化?」 「变老了?」 他否认:「不会,你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二十五岁。」 这话说出口,我俩皆是一愣。 其实也没说错。 我三年前就死了。 死后的第二天就是我的生日。 可惜,我永远没有二十六岁了。 气氛凝滞下来。 林晏时问我:「死后的世界是怎么样的?」 「不太好。」 「怎么个事儿?」 我惆怅地摇头:「那天有个男鬼跟我搭讪,我寂寞太久了,差点答应,结果他喝了孟婆汤转头就不认识我了。」 我比了个中指:「你们男人都这么健忘吗?」 他答非所问:「所以你背着我找男人?」 我不遑多让:「你不也背着我找女人吗?」 半斤八两。 林晏时笑着摇头:「我可都带回家给你看了。」 我不屑。 不过好奇:「你禁欲三年,真没什么想法?」 他摆烂地嗯了一声:「看片儿都没想法了。」 我邪笑着挑开我第二颗扣子,对他挑眉:「看这个呢?」 他瞥了眼我那一亩三分地。 「这什么?鬼片儿?」 …… 你是会定义鬼片儿的。 我气得要走。 林晏时下意识想来拉住我,可是手却从我的身体穿过。 他有一瞬的失神。 很快恢复过来。 「我去还不行吗?」 「嗯?」 「去给你扫墓,给你带点炸鸡?」 我立马变成星星眼:「还想哈啤酒~」 他笑了一声:「行。」 叮咚一声。 林晏时的手机推送了一条社会新闻。 《三年前恶意伤人事件,妙龄女性横尸街头,一参与者出狱》。 还配着一张穿着橘红色囚服,剃着平头的男性照片。 他长得很清秀。 可含着烟,猩红的火光在他唇边,呼出一道灰色的烟雾的模样,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。 我攥紧手心,不想在林晏时眼前失态。 我潇洒挥手:「先走啦。」 「去哪儿?」 「别这么黏人,兄弟,姐不是闲鬼。」 别把死鬼不当鬼看。 我也是需要睡觉和工作的。 5 林晏时不知道。 我每天守在他身边,也是要耗费很多精力的。 每次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我就要回坟墓休息。 毕竟我的骨灰还在那里。 每天看着老大爷来扫墓,还跟我讲他跟食堂大妈的夕阳恋,这堪称酷刑。 这些事情都没告诉过林晏时。 他不太想来看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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